魅力指数:***

    窦唯天生的一副好嗓子，和他学生气的外表截然相反，凝重大气，堪称是中国摇滚一绝。他在《黑豹》专集中频频放高音、长音，让卡拉OK爱好者和翻唱歌星们不得不知难而退。但十年过去，他的曲子里歌唱的成份越来越少、越来越弱了。《黑梦》专集仍然延续了部分黑豹的传统，但听得出来旋律和音调有所节制。到《艳阳天》、《山河水》，其唱腔开始轻柔起来。这还嫌不够，《幻听》之后窦唯时不时地罢唱，搞起了纯音乐。后来干脆自弃唱功，作起环境音乐、电影音乐。和唱腔变化一样，细心的人很快发现他的头发也在悄悄地演变，剪得越来越短。在黑豹乐队里，他的披肩长发是标准的摇滚式样，非常显眼。但出《黑梦》专集的时候，长发不见了，代替的是一个小平头，像个不太听话的学生。而平头也没有保持太久，瞧瞧现在，又成光头先生了。

　　窦唯总是处于变化当中，超出当初给我们留下的印象越来越远。歌迷们对窦唯出场不唱《黑豹1》已是懊恼不已，对于香港红墈体育馆那个内敛的窦唯的“消失” 万分的失望。“做梦”乐队之后的组建“译”、“不一定” 乐队的窦唯则更是与昔日判若两人，放浪的摇滚青年踪影全无。

　　那个黑豹乐队台柱子主唱窦唯年方二十，长发飘飘，挥拳摆腿，声嘶力竭，一副当时不利于安定团结的坏分子模样。黑豹的乐声尤其窦唯的歌声地有声，风格刚劲如雷电，他和黑豹一起成为中国的摇滚划过的一道流行闪电，非常了得。中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听的摇滚声音吸引了，震住了。黑豹火了，人们开始为这新鲜的摇滚欢欣鼓舞，摇滚的流行推动了中国摇滚巅峰的到来。但当世人正在兴致勃勃等待黑豹新的甘霖时，窦唯的天空随后却平静、晴朗下来。窦唯开始怀疑，对于他参与制作的黑豹POP风格，可能只是他音乐旅途的一次越轨。他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去服务于大众，也不属于娱乐圈。有了新的音乐制作方案，窦唯的心事一刻也不迟疑，他削去了长发，离开了黑豹，创建了做梦乐队，开始大逃亡。独自去梦界换取平静。

　　窦唯对自己的这次逃亡给予相当大的肯定，“在现实中做不到的，就让梦去完成”。其实在《黑豹》专集中，他倾心于梦境的心事已有所交待，“Take care, I want to sleep，睡着的人可以自由地飞，睡着的人不容易流泪。” 可是，梦里并非日丽风和的净土。置身于“五色令人目盲，五音令人耳聋”流行怪圈，窦唯的烦恼似乎从没有减轻过。即使在做梦的状态，内心与外界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很好的解决方案，“梦中没有错与对，梦中有安也有危，梦的时代我在胡说，梦醒时刻才会解脱”。《哦，乖》表达是内心的焦虑和不安。而《高级动物》曲中，他连续念出了48个附加在人性之上的词汇，然后反复 “幸福在哪里”的诘问，是对生活和内心难以把握的无可奈何。整个《黑梦》风格上低沉、虚幻，如果说黑豹时期的窦唯像闪电，那么此时感觉上像雨后的彩虹。这是一次全新的蜕变，大部分人认为其乐风更加稳健了，形象也坚实了一些。特别是在香港的演出，演唱和台风已是炉火纯青，记得在仿梦话的那一段，似乎在喃喃自语，我相信他或许在祷告着什么？

　　窦唯并没有停留在梦中太久，《中国火》合集中窦唯的“主”一单曲叹道“善报恶果在继续着，从未改变过，阴差阳错在反复着，无可奈何”。他似乎又发现了什么——“他笑我无知，快乐并不存在，他爱我，牵引着我走远离开”。他要转境，要醒觉，去欢愉自然的境界。

　　新的转变来了，这次更加彻底。在下一个《艳阳天》专集开头曲窦唯吟唱道“好春光，在这艳阳天，朦胧眬像是那从前，梦中天边的青山，抬头望天空蔚蓝”。歌曲中不再以梦境为背景，而是明显以具体的景色画面作为底色，很有色彩感。这段时间，窦唯习画很长进，常常有兴致出外写生，隔着车窗画了很多景物速写。这些不同于以往的创作过程和创作形式在他的新音乐中有所反映。

　　窦唯已经拥有太多能够炒作概念，除了脍炙人口的歌曲，更有在媒体那里炙手可热的他和天后王菲的婚姻。窦唯却不堪忍受来自流行和摇滚圈子的轮番嬉闹，最终选择从两者中抽身出来，索性退出人们的视线，投身所谓的新音乐。窦唯越走越远，声线越来越弱。他不要做摇滚的闪电，他决定到未知的新音乐里寻找安祥的阳光。

　　所谓的新音乐，可能是说时下还说不清、道不明的音乐元素——窦唯后来称其乐队名为“不一定”更为贴切。从此，想仿唱窦唯的歌已经不太可能了。他的歌要么不再朗朗上口，要么没有歌词可唱了。有歌词更麻烦，因为字是随机地往你耳朵里蹦。窦唯乐风越变越奇，理解起来就更加困难了。他对歌词这种东西表现出极大的不信任，并表示“反感靠文字听音乐”。笔者指望从歌词揣度音乐人的思想，面对这些窦唯的新作品，如今茫然于耳中纷乱的文字符号，一筹莫展。这种难以言状的越来越实验化的新音乐如何能叫座？于是和“滚石”续约成问题，唱片发行成问题，连铁杆乐迷的吹捧也大打折扣了。窦唯对此似乎毫不在意，照样出自己的集子，照样搞自己的实验。

　　在音乐上他一向固执，即使别人不认可，要么不做，要么坚持自己的一套做法。除了音乐上的偏执，窦唯并不是有意封闭自己。喜欢很多的球类运动，喜欢绘画，喜欢开飞车。除出专集外，他为电影《花眼》等配乐，作一些环境音乐，为音乐剧《镜花缘》搞创作，为中央电视台节目配乐，尝试着多种形式的创作。记得他和崔健演的电影《北京混子》，戏份不多，却让人耳目一新。笔者认为他在篝火晚会上非常出彩，演绎得如同一只音乐中的飞鸟，笔者认为要胜过无数的MTV精品。

　　他就是这样，不经意地掌控着所爱的东西，不经意地摆脱着一些东西。他行色匆匆，却拒绝属于多数人的道路，屡屡地及时从大众刚刚给他设定的印象模式中逃脱，没有人知道他下面的音乐将滑翔到哪里。他属于卢梭式的个性——从一开始就跟社会相反相成，他不从社会中逃离，就不能效力于它，也就不能奉献出他原可奉献的东西。他属于自由自在的状态，只有在这种氛围下，他才能不停止工作和创造。

　　有人说，人人心中自有一个太阳，这话应该适合净化自心、由闪电而生成阳光的窦唯。他让我们逐渐感觉到他的心智显现出的光芒，平静深邃。他太清楚自己需要控制和已经控制的东西，除此之外的全是多余——他的阳光只愿意照亮他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