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能不媚外吗？
我从小，听外婆外公讲的最多的，是解放前他们在上海的生活。
外婆的父亲，是给洋行老板开车的司机。你今天听到司机不以为然，可是三、四十年代的司机是很稀罕的。薪水是50块大洋每月，他家里住的是租界的小洋房，有一个佣人。外婆在兄妹中最小，哥哥姐姐晚上出去看电影跳舞，回来总会带一些零食，把她从床上叫起来吃。外婆今年80多了，出门还总是要稍稍化妆，举止优雅美丽。
外公家里是开洋布店的，市区和乡下都有分号，外公家里也是最小，所以送到市区念书，小时候去看过《出水芙蓉》至今记得台词，不过是英文原版台词，日本兵烧光店里洋布的时候，是美国人提供了人身保护。
我岳父家解放前和德国人做生意，现在吃过晚饭，我还经常听岳父点着烟斗说过去上海哪里的蟹壳黄好吃，哪里的奶油蛋糕正宗，他感叹：“今天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。”
老人说了这些，总是和我们一起唱一些老歌，比方，《夜上海》，有时候，会唱出眼泪。他们很少回忆60年代被逼迫跪在秤砣上批斗，双膝血肿的事……
记得以前上海电视台做过一档节目叫《时髦外婆》，那些疲惫松弛的老人，在镜头前回忆着解放前的生活点滴，却坐在光线幽暗的狭小房子里，靠着油漆脱尽的歪曲座椅和破旧方桌，眉眼间依稀是陌生的丰姿卓越……
他们媚外吗？是的。我们从小听他们的讲述长大，我们媚外吗？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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